长城作证___“古北口”为抗战烈士扫墓记
桑叶
发布时间：2011年4月23日 1时56分
2011年4月17日，笔者应邀和《长城抗战网》、北京香山《抗日名将纪念馆》，以及部分民革北京市委委员、抗战时期原二十九军的部分后代们一行四十余人，从北京驱车北上，到密云县境的古北口，给长城抗战古北口保卫战中牺牲的无名烈士扫墓。这是继2010清明前后二十九军的后人到河北遵化石门镇的“二十九军抗日烈士陵园”祭拜先烈之后，又一次纪念长城抗战的活动。
人们大都熟知中国人民八年抗战，打败了日寇。但是，很多人（包括笔者）并不清楚1933年开始的《长城抗战》；更何况抗战时期让日寇闻风丧胆、脍炙人口的那首传唱至今的《大刀进行曲》，现在又有多少后人知道它当年的来历！
要研究《长城抗战》，就必须先从九一八战争之后，日寇侵占东三省，惊震全国，全国上下呼吁停止内战，枪口对外的这一段说起。
那时驻扎在山西阳泉、辽县、沁县一带的第二十九军，和全国民众一样对日寇的侵略行径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这二十九军由原冯玉祥的西北军改编而成，虽不是蒋氏嫡系，装备极差，但纪律严明，习武成风，有很强的战斗力。
国难当头，军长宋哲元向全军提出“枪口不对内”，以“明耻教战”教育官兵，号召随时准备杀倭立功。鉴于敌我装备力量悬殊，二十九军在高级将领会议上决定建立“大刀队”。山西原本产铁，人手一大刀没有问题，又聘请了河北武术名师李尧臣先生担任武术教官，李根据军队实战的特点，创编了一套适用于军队实战的近身肉搏的“无极刀法”，该刀法能劈能刺，简单易学，灵活实用。将领们亲自下部队视察示范，很快全军将士的“白刃肉搏战”技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1933年初，日本攻占山海关、热河之后，进一步向长城沿各军事要口发起进攻。日寇的铁蹄践踏了中华民族的屏障_____万里长城，中华儿女奋起阻击，在长城沿线的义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等地开始了英勇的保卫战。
就在热河、承德被日寇占领后，二十九军奉命北上，刚到长城阵地，由于十七军的弟兄们英勇奋战，血染长城，伤亡近万，喜峰口不幸失守，情况紧急。二十九军立刻组织出击，大刀队冲向敌营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日寇见靠先进的武器不能取胜，竟动用飞机大炮对双方战斗人员狂轰滥炸……
二十九军改变战术，由喜峰口作战军前敌总指挥赵登禹将军亲率大刀队夜袭敌营，趁敌人措手不及时，一阵砍杀，大获全胜，斩首了日炮兵大佐，夺回了喜峰口。
二十九军初试锋芒，便使日军遭到重挫，日本朝野惊叹为明治建军以来的奇耻大辱。
这时宋哲元所率的二十九军，成为抗日救亡的楷模，传遍国内外华人世界。当年应香港何东爵士之邀，1932年至1933年出任《工商日报》总编辑的方镇中，在《自传》中留下了“我在《工商日报》写了一篇社论……号召全国人民不分党派共同起而抗日，谁要阻挠抗日将为人民而共弃……这时我曾给军阀刘镇华一通密电，要他追宋哲元之后直接抗日，海外华侨愿给他经济上的支持……”（1）
1937年，“七七抗战”，二十九军在卢沟桥上又与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大刀队屡建奇功，尤其是在卢沟桥西岸一役，大刀队仅携手榴弹和大刀扑向敌群，刀光血影、杀声震天，全歼敌寇。其中19岁的士兵陈永一个人就砍杀13个鬼子，并活捉了一个魂飞魄散跪地求饶的俘虏。
捷报传开，举国振奋。正在上海进行抗日活动的作曲家麦新被二十九军的英雄事迹深深鼓舞，于是奋笔疾书力作不朽战歌《大刀进行曲》，副标题是献给二十九军大刀队。
《大刀进行曲》的原词是：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二十九军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边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边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二十九军不是孤军，
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
把他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1937年8月《大刀进行曲》在上海浦东大厦首演，麦新亲自指挥，铿锵有力的歌词，慷慨激昂的旋律，犹如吹响了抗击日寇的冲锋号，传遍了全中国、甚至于东南亚等地。
记得, 2001年笔者在新加坡采访1938年应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主席陈嘉庚先生的邀请，到新加坡、马来亚巡回义演，筹款支援中国抗战的武汉合唱团团员陈蔚（抗战胜利后，陈蔚随夫婿定居在新加坡）。
在这篇纪实中（2），记录了武汉合唱团巡回义演的实况：
…………
那铿锵有力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以及合唱团团长夏之秋创作的著名抗日歌曲“歌八百壮士：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八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敢当……”、还有那首“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起来，全中国的同胞，把抗日救亡的旗帜，高高举起……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这些发自中国人民愤怒的歌声，正义的呐喊响彻东南亚，足以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
谁不爱自己的祖国呢，各地华侨为抗日救亡义演捐款一浪高过一浪……最令人感动的是一位朝不保夕的老年叫花子（乞丐）当场拿出很多铜板，他还很气愤地说：“这是我的棺材本，捐给日本人钉棺材……”陈蔚也忘不了，在吉隆坡义演时，一位名叫陈永的有钱富商，不仅几乎每次都带领全家大小到场观看演出，而且独自就捐了一架飞机。
1940年4月，合唱团结束了在新加坡、马来西亚一年零五个月数百场的义演，共筹得叻币200多万元（这是一笔很大的款项，当时，一名记者的月薪大约只有四、五十元）这些义款由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负责交给了中国。
沧海桑田，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在2011年的美好春天里，我们参观了《古北口长城抗战纪念馆》，在依傍长城的清松翠柏之间，手捧白色、黄色的鲜花，向无名烈士墓默哀悼念。
这些长眠在长城一隅的无名英雄们，是1933年3月日寇逼近北京时，国民党第十七军二十五师进行的较大规模的反击。此次战役持续了四个多月，毙伤敌寇五千余人，自己也伤亡八、九千人，终因敌我力量悬殊而失败。战役结束后，古北口的百姓不忍抗日将士暴尸山野，自发组织起来，把散落的烈士尸骨背运至古北口南门外掩埋。一层芦席一层尸体，整整埋葬了360多具，形成直径18米的大坟，民众称它为“肉丘坟”。这就是《义勇军进行曲》中“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最贴切真实的写照。
1934年国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为纪念长城抗战牺牲的抗日将士，给此坟立碑为古北口保卫战阵亡将士公墓。
这里流传于民间的还有七勇士壮烈牺牲的故事。说的是在古北口保卫战中，帽山观察哨和指挥部失去联系未接到撤退命令，依旧坚守山头，日军见有人抵抗，遂重兵围攻，但多次都伤亡惨重被击退。最后调来5架飞机、10门重炮反复轰击，山头几乎被炸平，七勇士弹尽枪毁拼死肉搏，壮烈牺牲。日军到山顶才发现仅仅有七名中国士兵，大为惊异，感其英勇，将尸体就地掩埋，并立木牌于墓前，上写“支那七勇士之墓”七个大字。此役，七勇士毙敌160余，伤敌200余，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书写了一页不朽的篇章。由于后人难忘这七位无名英雄的传奇，为他们修建了《古北口帽山七勇士纪念碑》……
在古北口长城上，为抗日烈士肃穆凭吊，远去的腥风血雨留下了永不消逝的印记，如今还能依稀可见古城墙上的弹洞枪痕；笔者在缅怀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时，不觉思绪万千，谁不是父母所生，谁又不会为人父母，苦难的中华民族为了自己有一片和平、安定的家园，多少爹娘失去了儿郎，又有多少儿郎失去了爹娘！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在祭奠的墓前，身边二十九军的后人们，他们有宋哲元将军的外甥女李惠兰，赵登禹将军的女儿赵学芬，佟麟阁将军的儿子佟兵等等多位抗日将领的亲人，他们的悲愤和思念，笔者相信在场的炎黄子孙人人感同身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么！二十世纪中华民族那场“保卫家国，舍我取谁！”惊天地泣鬼神漫长的浴血抗战，那场天地可鉴各路抗战英豪壮烈牺牲的史诗，那场生离死别人类最深重的苦难历史，给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留下了什么？
民族之魂！家国之根啊！
笔者站在古北口之巅，心潮澎湃，遥望苍茫天地：
三月春风舞沙尘，
万里长城祭忠魂。
碧血丹心千秋载，
强我中华在当今！
………………
（1）1932年刘镇华任豫鄂陕边区绥靖督办，驻扎南阳，正逢祖籍南阳唐河县的留学生方镇中从巴黎政治大学毕业回乡省亲，刘镇华欲留方镇中出任唐河县长而结识。1936年方镇中从二度留学的日本归国，投笔从戎，1938年2月任黄埔军校第十四期中校政治教官，1938年末方镇中要求上前线，曾任二十七军秘书，1939年初被调至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训练团第四团任少将政治副总教官等职，战斗在抗日军政文化教育第一线八载。
方镇中是笔者的父亲。
（2）见《文心社》网，桑叶专栏文章“风雨南洋______武汉合唱团团员陈蔚”
2011年4月20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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